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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 Adventure Story of -Perry Moon 文彥博 ]

(請先看"前言")

童年‧台灣


剛學會走路還在搖搖擺擺的我,站在樓梯的頂端,下一秒就跌下了階梯。這是我最早的記憶。

我在台灣的第一個家位於內湖,那是外公送給媽媽的結婚禮物。媽媽來自傳統的台南大家庭,是眾多兄弟姊妹中唯一有念書的女生。

爸爸在年紀很小的時候,被一對非常疼 愛他的韓國鄰居夫妻領養,所以我才有了 Moon(文)這個韓國姓氏。阿公年輕時在韓國軍艦上服役,戰爭結束後跟著國民黨軍隊搬遷到台灣,定居在高雄左營眷村。後來阿嬤照顧我的那段時間,韓文是我唯一知道的語言。

住在高雄的日子,家裡經營著成衣廠。由於創業金來自阿公的資助,媽媽擔任董事長,爸爸則是總經理。主要的業務是中油、學校等大企業的制服。我下課後常常在布堆中跳上跳下,有一次切布機掉下來我伸手去接,刀鋒切到弧口,當場鮮血直流。

爸媽常吵架吵到杯盤滿天飛,因此我習慣的把自己關起來。有時候是躲在布堆裡,有時候是用沙發的椅墊疊成城堡把自己圍在裡面。

爸爸對我們的管教非常嚴格。約莫我八歲時,大人幫我在家裡舉辦慶生會。慶生會到一半時飲料沒了,他們得趕緊出門補買。弟弟在三樓的爸媽房間玩耍,我則留在一樓拆禮物。突然聽到弟弟一聲大叫,他撞倒了一大罐山泉水,一整排礦泉水接連著倒了下來。我沿著樓梯上樓查看,滾滾泉水就像瀑布般流下來。爸媽回來後,媽媽留在樓下招呼客人,爸爸則是抓著我在樓上狠狠開打。等媽媽發現我的時候,我已經被揍的體無完膚。後來在家躲了一個禮拜,不敢去上學讓老師跟同學看到我的傷。

唯二兩次被媽媽修理。一次是我帶弟弟去打電動,另一次是我在眾多家人面前對弟弟口出三字經。

不過我對他們最深的記憶,就是他們很忙...很忙,連放學也是秘書來接我們回家。

國小的時候我就很喜歡看牛頓雜誌(不是小牛噸歐)等課外書籍,我對相對論非常的感到興趣。我喜歡做模型、做科學實驗。我好動、愛競爭、愛表現。

就算家裡辛苦,爸媽對我們卻是非常的大方。小學的時候我開始參加競速溜冰(直牌輪)訓練,當時我的直牌輪鞋要價台幣一萬八千多塊,他們二話不說就買給我,媽媽對我所熱愛的事物都非常支持。

現在回想起來,應該是因為在家裡得不到足夠的關注,所以後來我才會在外人面前努力的表現自己以尋求肯定。而爸媽也是因為沒有時間陪伴小孩,所以只好盡量在物質方面滿足我們。

1996年,大約是我11歲的時候,臺灣遭遇強颱赫柏颱風肆虐,整個南台灣成了水鄉澤國,家裡工廠所有的存貨全部報銷、無法出貨,機器也泡水壞掉,損失慘重。媽媽將剩下值錢的東西變賣還債後,決定舉家搬到香港,換個環境開始新生活。

流浪‧香港

住在香港期間,爸爸幫第一代在香港上市的韓劇翻譯字幕,而媽媽在電子字典公司工作。

香港的姑姑家裡很小,我們一家四口擠不下她們的客廳,有段時間我們就偷偷的住在姑姑公司的辦公室裡面。爸媽睡在沙發上,我跟弟弟就找地板的角落躺著而睡,進出或是使用洗手間都要躲著大樓管理員以及辦公室的其他人。一直到我們找到另一個新的地方住下來。新家非常的小,根據爸爸的回憶,那房間小到只要我們一轉頭就會撞到牆壁。

白天我們只有半天的課,不去學校的時候,11歲的我就帶著8歲的弟弟在香港各大博物館間閒晃。天文館、藝術館、歷史館,以及我最喜歡的科學博物館。大人給我們買了年票,每一天我們就在不同的博物館間流浪。

媽媽的工作需要在香港各地拜訪零售店面。她會在親自出馬前派我跟弟弟去向店員問問題,大概就是在那樣的機會下我練就了一身說話的本事。

在香港依然無法找到適合的居處,接下來我們搬到了珠海。因為沒趕上開學,有一整個學期的時間我們沒去上學,爸媽給了我們一筆錢,讓我在珠海當起了孩子王。

我們那陣子每天身上帶著現金,跟著其他小孩到處游泳、吃冰、玩遊戲炮。(我很驚訝那時候怎麼沒有被綁架。)


有次爸媽出差到外地,我跟弟弟獨自留在家裡。雨夜裡遇到跳電,我帶著弟弟上街找到電工,領他回到家修好了電表。我們根本不知道是需要多少錢,電工自己拿了適當的數目便離開。

另一次爸爸從中國的某處打電話來,交代我拿著我跟弟弟的韓國護照,讓我兩個人自己搭飛機去找他。那時候我還不到12歲。

爸爸對歷史、地理非常熱愛,趁著我們住在珠海的那段日子,他帶著一家人到中國遊覽。我們去了紫禁城、烏魯木齊、洞庭湖、九寨溝、天池…等。

這是我對童年的記憶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,但其實父母的感情在那時候已經慢慢轉淡。

1997香港回歸之前,香港停止配發身份給新移民。我們得不到居留身分,加上積蓄也快用光,我們在香港無法有繼續發展的可能。

我永遠記得媽媽決定讓我們搬回臺灣的那天。

爸媽一起走進香港匯豐銀行,領出了他們最後的存款。媽媽在銀行門口的石獅子面前,跪了下來,對著我跟弟弟崩潰大哭。

“爸爸媽媽不得以要分開了,你們兄弟倆自己決定是要跟誰?”

路人漸漸圍觀了起來,竊竊私語。面對在我身邊泣不成聲的媽媽,我轉身用廣東話對著路人破口大罵,要他們離開。

飄盪‧台灣

由於媽媽在香港還有事情要處理,爸爸帶著我跟弟弟先回到了臺灣。為了眼前的生活,他開起了計程車。

爸爸擁有著漂亮的學歷:政大外交系畢業、香港新雅研究所畢業、韓國跟臺灣斷交前的韓國大使特助。除了中文、台語、韓文,他還會一些日文、英文、法文。

爸爸曾經說過,他的志願是要當中學的歷史老師。每當他對我們侃侃而談他所熱愛的天文地理知識,就是我最崇拜他的時候。

我們在台灣等著媽媽回來,但媽媽一踏下飛機,就在機場被警察銬了起來。

當年工廠關掉後,產生些客戶以及合作人之間的糾紛。法院連續寄來的通知,都沒有被轉交到已經搬到香港的媽媽手上。

另外基於很多原因,國小6年期間,我轉過12次學、換了10間學校。我們到香港的原因之一,也是因為他們覺得臺灣的教育不適合我。明明是個很愛念書的孩子,怎麼書會念不好?

回到台灣後,來到了新竹。我沒有辦法接上6年級的學業,於是我被降級到5年級。我買好了課本,也註了冊。


Perry Moon當時我們投靠的是媽媽的家人,卻短短的借住三天就得轉學離開,因為對方的太太對於我們的借住感到不方便。

我們也住過台北三重。為了融入新環境,我得試著討好新朋友,於是我跟一個國中的學長走的非常近。有次學長在球賽後拿出個什麼東西在燒,“你要不要試試看?”學長把那東西遞向我。這是我差點接觸毒品的第一次。

媽媽回到臺灣以後,爸爸漸漸的離開了我們的生活。

媽媽帶著我們去投靠姑媽。她拿著借來的些錢請人在姑媽家的屋頂加蓋鐵皮屋,就在蓋的過程中,受到鄰居檢舉,很快的鐵皮屋就被拆掉了。

我從小就很喜歡宮崎駿的作品。就在鐵皮屋被拆掉沒多久,我在便利商店裡看到一片宮崎駿的動畫原聲帶。當場我吵著想要買不肯離開,媽媽後來還是買給了我。後來才知道那時候她身上只剩下幾千塊,甚至幾百塊。就算環境很艱辛,媽媽還是會盡力去滿足我那幾乎任性的要求。

這次我媽媽真的走投無路了。過去幾年期間,家人已經伸手幫助過我們,她再也不好意思去麻煩任何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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